书呆子出来旅行的原因，总是大同小异的：从来不是因为向往，而是因为某位作者写到了那里独特的美，文字蕴藏着无可替代的画面感，于是一直心有戚戚焉，必要亲自体验一番才肯罢休，循着好作者的指点，按图索骥，还要希冀着再偶遇些新鲜体验。出发的欲望总是有的，只是常常不知从哪开始。

这次出行，是去近些年走红的「桑斯星」。既然走红，就自然有专夸赞其自然美景的游记和图册，也有怒骂其开发商黑心骗钱用人造路线滥竽充数，而让我不能忘怀的，是很早就去到桑斯、后来因绝症早逝的 Le 星探险家朗森・海茵，她在一篇名为《永恒之春》的“回忆文章”里，这样提到桑斯：

身体开始消瘦的前两年，我曾反复回想起桑斯，身体的记忆里，那是一颗近乎恒温的星球，在那儿会有一种奇妙体验：如果整天裸身在外，身体会失去对温度的感知，然后渐渐吝于行动，整日陷进昏睡的状态里。
有一晚我突然惊醒，强烈地心慌不宁，带了酒驱车乱开，在一条路尽头的崖边停下。我拿了酒下车就地躺倒，这漫天繁星的美景简直是为我而设一样。但星辰却突然开始黯淡。
红色湖心岛、蓝白滩涂、半高原细蕨林，都被灰黑色的阴影漫过，星也消失了光芒。“仪式”继续，一个笔直的阴影从天降下，有两翼向外展开，与影子构成十字，降在远处的山腰上，白天我还去过那里，就是个高耸的台子，与我身旁的崖壁没什么差别。
……

第二天她自然又去那高台，没有任何发现。后来她多次重访桑斯、带队考察，都无功而返，没人再遇到那十字形的阴影。她的经验于是成了孤例，又没有任何证据，她离世后，《永恒之春》渐渐成了幻想文学里的平庸作品，人们只当它是戏说的幻觉。

而我不认为那是她的幻想。

它太真实了。

即使我没有去过桑斯，我也能感受到她言语中的真实，这或许是书呆子的特殊技能。与图册中的美不胜收相比，我更愿意相信，千百万年前，曾有生命在那里生活，那里也曾有生命的根基。只是，未见枯骨。

是什么灾难，驱逐了生命吗？我想在那台子上，猜猜真相。